新沙沙故事会官网首页     《前路何方》第五季不老女神

 

 

2017年国庆节后第一天上班,我和方雅收拾干净出门。自从07年离开上海去香港后,经过了十年整,在徐汇区民政局登记结婚。

弄好后去了一家老牌酒店的顶楼餐厅,就我们两人,吃了个很简单的饭,简单的仪式感。我拿出一个信封给Sally老师,里面是那张我从小就悄悄藏起来的花旗银行纪念版十元美钞,权做映荷给素未谋面孙媳妇的礼物。方雅还看到了映荷照片,惊讶于老太太姿容卓绝,说年轻时候不知道有多漂亮。我笑,长的是好,就是不能开口说话,江湖儿女,主打反差。

回去路上我想了想,又对方雅说“以后你就是我女人了,这么多年一直等我,我对不起你,从今天起我来伺候你吧”
她立即作病发了“谁等你啊,我又不是故意在等你,追我的人多呢,我都没看上而已……”
我笑“老子不管,反正你现在是我的了,我给你做饭,给你做家务,家里事我都包了,你躺着长肉就行”
她没忍住,嗤嗤笑“那我负责干嘛?就只吃喝睡,又不是猪”
我坏笑,侧身过去搂她“你负责让我高兴,每天洗干净等着”
她头一偏“我在开车!”转头就是个白眼“是不是还得跳舞给你助兴啊?”
我一愣“对对,我操,每天都享受下皇帝待遇 …… ”

回家后方雅躺沙发上,一脸不屑“又不是没跳给你看过,跟个土老冒一样”
我笑“都是穿着衣服的”
她也笑“不穿衣服?做梦呢,一辈子都别想!”
我过去抱住她,假装有点生气“那老子娶老婆来干嘛,干供着吗?”
她轻轻咬了下我脖子“看你表现!”隔了会儿突然低头小声说“我都41了,以后你肯定会嫌我老,嫌我不能给你生孩子……”
我撇撇嘴“怕个屁,老了就去教广场舞,我陪着你”
Sally老师笑的合不拢嘴“运动服老爷叔!”

考虑到两人具体状况,就不办婚礼婚纱照那些了。两人年龄都不小,都是二婚,历经波折才终于牵手,就这样悄悄的在一起吧......我所有的财产就是重庆那套房子,预备和Sally老师养老用,以及会丰账户里Lindsay送的一点股票,每年能分几万港纸股息,权做生活费吧,至少饿不死。另外回来时香港银行账户里还有这两年攒下的工资几十万现金,直接转给方雅了,这点钱在上海啥也干不了,我也不需要。

第二天劝她是不是去看下外公外婆,她不愿意,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后来我自己买了点东西去坐了坐。当时外公已经去世,外婆独居,有个乡下亲戚住在家里照顾生活。我留了电话,告诉他们有事给我打。

结果刚回家Sally老师就拿脸色,装模作样收拾鞋柜,把高跟鞋全部整整齐齐码到几个大箱子里。我问她干嘛,回答说以后没法穿高跟,不然和你出门别人要笑话。我说我不在乎。她立马白眼翻上天,你不在乎我在乎啊,你得意还来不及呢,觉得脸上五千瓦灯泡吧,也真是奇怪了,以前跟你走一块儿没觉得有这么矮啊,在国贸的时候一起散步我穿半跟,都还感觉没你高呢,现在年龄大了,怎么长回去啦?老子知道她病又翻了,只好苦笑一下,慢慢说,现在不比以前,以前都穿运动鞋,底子都有三公分厚,现在我这脚 …… 医生说尽量穿薄底布鞋,对脚有好处。

她愣了一下,突然上来紧紧抱住我。过了会儿我感觉她好像在哭,赶忙把她脸从我肩头拿起来问,怎么了?她眼里有东西在闪,轻轻说,以后我再也不说这事了。

是不是感觉画风变的有点快?这才结婚第二天呢。呵呵,我早习惯了,套路女王,作病女神,基操而已。

过了半个月,我去奉贤城里找到耿严一个干装修的乡下亲戚,学了下贴砖的技术,然后就开始试着在几个上海郊县和乡镇接活,头两周就挣了五千多。做这个选择的原因,主要是不愿做正式的工作,就是要留下很多记录的,单位交社保,银行发工资,这些,你懂。所以只干零工性质的,现钱结算,甚至名字都可以只报个简称,张师傅。有业务电话找我,没事别联系。另外还有个原因,别忘了我脚有残疾,一跑就是跛子,长期在一个公司单位环境里呆的话,以我的性格熟了就会四川话讲猴跳舞跳,会很打眼,给人印象太深,我不想这样。

干零工的话为什么选装修工,这个也是详细考虑过的。滴滴和快递这些显然不合适,且不说这些行当本身就要登记身份信息,最主要是这些工作成天都在见人抛头露面,还隐居个屁。装修工的好处是很少见人,和外人的联系就一个手机号码,口风紧点别人连你是不是住在上海的都不知道,挺好 …… 而且少年时代是小足球运动员,身体底子在,比一般人体格要好的多,干贴砖这种中等程度的体力活一点也不觉得累,远比那些农村小孩经整。本身是大学生,智商程度玩这活是 soso ,我就只跟耿严那个亲戚学了大半个月,其实很多小技术都是自己琢磨出来的,还上油管跟那些喜欢在家里捣鼓的老外技术帝学了很多更科学更现代的做法。坦白讲,我干这个完全是高射炮打蚊子。有我体力的没我大学生脑子聪明,有我聪明的没我小运动员身体,或者说不愿意一天洗几次澡搞的灰头土脸。

脏点其实没啥,物理隔离就行了。我专门买了个江苏牌照的 N 手乐风做工作车,工具工作服那一整套全扔车上。平时停在某镇(不明说哪里了)城乡结合部一个露天停车场,很便宜,一个月才 200 块。有活的时候直接地铁杀过去,工作车开上,开工。傍晚收工收拾干净才上地铁(车里还带的有速热水壶脸盆毛巾等等一整套少年时代外出打比赛的卫生用具,天冷也能洗洗干净,现在民工兄弟们有这觉悟的也越来越多了,只不过没我做的那么极致),保证每次女神见到我都和魔都街头一个运动服中年大爷没区别。

唯一麻烦就是得早出晚归。六点起来,洗漱拉屎做早饭,出门前把方雅叫起床,然后我七点上地铁,八点到郊区,九点到工地,下午六点收工,折腾到家八点过,洗澡吃饭,然后给方雅把第二天的饭做好放冰箱,十一点了,上床,一天结束。不过想想帝都魔都这种大城市嘛,大多数人都这样,也无所谓 ……Sally 老师后来明白过来了,一副不了然,你玩这个根本不是为了挣钱吧,纯粹就是为了满足你理工男那点琢磨乐趣。我笑,股息现在一年才五万多,不干点别的在上海哪他妈活的下去。方雅想想我白天一个人在家没事干,也就没反对,只说一注意安全,二别把你那破赛欧开回小区来,别让我看见。我说那是乐风,不是赛欧,她说反正都差不多!

Sally 老师虽然外表上是个花钱女人,但内心文艺范很足,对物质条件其实要求并不高。而我成长的环境大多数时候都比较清贫,虽然算不上窘迫,毕竟读书人家庭讲体面,但比一般小康家庭的城市同学要拮据是真的。不过我从小受明益影响,对钱看得轻,对精神满足感看得重,内心自重感很强,很骄傲,很早就意识到就算真有钱发财了也对别墅名车没什么兴趣,却特别在乎能不能自由自在过得爽。很庆幸Sally老师在这方面跟我是一种人,而且程度还更深,甚至有点极端,更我行我素。二十年前毕业就进顶级外企,但这么多年竟然能一直不买房不存钱,根本不管别人怎么想,活的完全是自我满足 …… 我真的够幸运能碰到他。

当然,面子上的事还得要做足,毕竟是在魔都。所以对外我都是套用Lindsay朋友那家香港证券公司的身份,“客户经理”。人家具体要问哪家,就说不是大陆的,香港一家小券商,您肯定没听过。别人心里多半都会以为是在大陆拉人买香港保险的那种工作,马上就顾左右而言他了。职业身份自带厌恶感,不错。

春节前方雅还带我去看望了一位阿姨,当年小杨在上海越剧校的同学。小杨当知青时唯一一次回上海,没回养父养母家住,就是到这位同学家去住的。这位阿姨后来成了越剧名角,经常上电视的那种,名字就不说了。在阿姨家吃了顿饭。这是我一次近距离接触文艺名人,他们那圈子的人规矩有点多,但讲话自由,思路别致,不像主流人士那么闷,觉得挺好玩。

 

18年春节,跟方雅回东北过年,我让她和东东单独飞哈尔滨,我一个人先去长春。

去年刚回上海时就通知了陈原。我们俩其实一直留的有QQ(不过平时没联系,他只知道我在香港金融公司上班)。我回来后才知道他在长春早就没干律师了,已经结婚好几年,现在在一家大型政府物业公司苦混着。原来当年大众收购时他爸被年轻时在一汽的仇人下烂药,又不愿贱卖给大众,就仍然坚持自己经营,结果后来判断失误,盲目扩张,在外欠了大笔钱,沙发厂发展成的汽配公司其实一直是高负债运转,随着前两年一汽换领导,订单下跌了大半,到了 15 年,被抽贷搞的苦不堪言的陈父开始四处借钱腾挪,最后到前年冬天看着快资不抵债了,终于心灰意冷,把厂子两百万卖给了朋友。陈家几乎等于破产,陈原也没家业可再继承,律师业务多年没碰,拿起来很费劲,所以现在只能在个稳定的普通单位混天度日。

在长春见面后两人一起吃饭。陈原没让他老婆来,说的是要带孩子。其实我和他都心知肚明,我们两人的身份,就算关系再铁的哥们儿,还是互相保持一点隐私比较好。毕竟陈原和我分手时我还在北角,后来被Elsa反正的事他根本不知道,所以之前我没给他完全摊开说这十年来的经历,只试探性的点了一下。陈原当然也不傻,他其实已经猜出了八九分,但看我欲言又止,他也很懂事,把话题岔开不问了……所以两人还是不要见对方家属为好。那份兄弟情,止于特定环境下的两人之间。成人世界,现实社会,都多为对方考虑,是好事。

长春完事,高铁去哈尔滨。方雅来接,上了地铁后抱怨“昨晚我姐带圆圆来家玩,都说我胖的好吓人,是以前的两个大,我爸和孟阿姨也说胖多了”
我笑“怎么了,结婚了变胖很正常嘛”
“还正常,快一百二啦……故意把我喂成猪,就是为了满足你色情狂喜欢大胸大屁股!”
我假装叹气“以前瘦的那皮包骨,压在床上都硌人,每次撞的我耻骨要痛好几天,那他妈酸爽”
方雅转头白我一眼“嫌我瘦,那有本事别碰啊 …… ”说着说着她自己也笑了起来,想了想又说“再这么胖下去,哪还像个舞蹈老师”

我满不在乎“又不是还在跳舞的二十多岁小姑娘,这个年龄的人,上次我看电视里采访上戏的几个舞蹈教授,没谁比你瘦啊,都正常人一样哪不好,非得瘦成竹杆多膈应人”
“那你当初就该去找肥婆!找我干嘛?”
我赶忙把她搂住,嘻嘻笑“从下高铁到现在,这一路上美铝多哦,你们哈尔滨的东北大妞明显比长春的好,身高肤色都强了一层,怪不得长春朋友听说我找了个哈尔滨的老婆,都说我操有眼光”
她也笑“我发现每次你只要离开一段时间后再见我,那嘴就油的不行,但如果呆在一起,立马就不会哄人了,这什么鬼毛病啊”
老子想了想,我日,好像真有这毛病。

当天晚上第一次饭局,老方家的家族聚餐。喔唷,都要来看我这个新女婿,他妈都40+了又不是小伙子,还有啥好看的。喝酒我不怕,怕的是他们东北人唠嗑,因为和川式冲壳子摆龙门阵完全不一样。“小明找了个女朋友快要结婚了”,我们说“小明网了个婆娘,要扯证了”,低俗,简单,直接。他们第一句是“认识小明不?”然后从小明的祖宗八代开始扯起,过了半小时才是女朋友,再过一小时才到结婚,中途无数次满上满上,走起……听的老子脚拇指都抓紧了,不是啰嗦,是不着边际,听的人心紧,我完全跟不上节奏……同样是东北人,和陈原喝酒的时候没发现他娃有这毛病啊。后来一想,明白了:老方知青出身读了中师出来当老师,这已经是方家兄弟姐妹中文化程度最高的了,其余的几乎是下岗工人出身,后来又做生意,跑运输的,贩生鲜的,开馆子的,都有,就是个典型的大城市平民家族。这个,你懂,既有大城市人的傲气,但肚子里又没货,大段聊天只能是不着边际了。

后来整得我实在恼火,敷衍一圈后就和家族的那些年轻人坐一起吃。中途突然有个妹妹问,叔你会踢足球吗?我喝的正高兴,没多想就回答,会啊怎么了?小妹妹嘻嘻笑,你是小姨隔壁学校的吧?我一愣,想了想明白过来,哈哈,你就是圆圆吧,我听东东说过的。圆圆做鬼脸,说过什么呀?我转头去看方雅,她竟然脸上好像有点红,对圆圆大声说,你话多是不是,削你!几个年轻人立马笑成一团,看来都知道了。方雅这下真脸红了,把头转到一边去很不好意思的抿着嘴嗤嗤笑。

后来吃完去停车场的路上,我和方雅落在后面。我想了想小声说,他妈真看不出来啊,我这劳改犯长相竟然还会被人暗恋,是二十年前胶原蛋白要多点吗?她挽着我,脸上通红,埋头一直笑,不愿抬头看我,一直把脸往我脖子上蹭,后来干脆把整个脑袋都钻到我敞开的羽绒服里。老子抱不住她,走几步竟然两个人一起摔到了雪堆上 ……

第二天继续饭局,这盘是在自己家里。老方一直对方雅的第一个男朋友,北京西门子帅哥 Alex 耿耿于怀“当年我家小雅可是浦东区政府的干部,东北姑娘个高肤白会跳舞,老出众了,那时候离栋伟出事还有好些年,老哥又在后面帮衬着,要不了几年就会冒出头,多好的前景啊,结果他妈被那小王八犊子给拐北京去了,我女儿黄花闺女啊,不光政府干部身份没了,身子也给他了,还白白浪费青春好几年!他又不是公务员,他干嘛不想办法去上海?叫女孩子辞了公职孤身一人来打工陪你,结果最后自己进国企了,还反过来嫌小雅外企工作不稳定,我女儿当年可是放弃了上海政府干部身份来北京的啊,真他妈王八犊子小畜生!”

方雅有点尴尬,赶忙说“爸你喝多了”。老方大声说“我没四声喝多!我现在还生你气呢,当年你毕业的时候我跟栋伟为你工作的事操了多少心跑了多少路,结果被个小畜生钻空子,你说我心里能舒坦吗,这口气一直憋了二十年,今天才总算顺了!”方雅只好叫东东给方爷爷拿茶过来。东东在沙发上打电玩,大喊“背哥快来帮我手上不空!”我想起身去拿茶,老方硬拉着“别四声走!继续啊我还没讲完呢”只好又满上,走起 …… 一会儿孟阿姨从厨房出来,对我说“怎么管你叫哥?这没大没小的!”我笑“没事”。东东在一边小声嘀咕“从小就叫习惯了”。方雅对孟阿姨说“他们四川人喜欢乱叫”又转头对我说“还不是怪你从小就乱教!”

闹哄哄,倒是很温馨。我当天竟然喝倒了,不是酒量不行,是老方太high了,从晚饭一直喝到晚上11点过。我不是醉倒的,纯粹累倒的。

不过老方第二天提醒方雅,喜欢小孩的男人心善,很容易惯孩子,这个以后在教育东东的问题上,你得注意下他,其他就没什么,挺好……我晚上知道后对方雅苦笑,东东都这么大了,哪里惯得着。

这次在哈尔滨还和方雅以前省歌的几个队友聚会了一次。第一季提过他两个关系最好的队友,一个上了北舞的,简称小A吧,一个去了沈阳军区前进歌舞团的,简称小B吧。

小B的前夫是她在团里的黑龙江老乡,年龄比她大一截,很早转业回了哈尔滨。小B为了两人在一起,刚满二十六岁也申请了转业。回来没能留到市里,去了郊县工安局。虽然反差有点大,但为了爱情飞蛾扑火。结果没想到结局不好,孩子刚出生就离婚,后来二婚又离了。现在一个人带孩子,为了孩子上中学和以后的发展,咬牙在市里买了套三的大房子。郊县景察收入并不高,孩子中学上的市里的私立,学费加上按揭让她过得很不爽,吃饭时一直怨声载道。

小A对小B意见颇大,趁B去卫生间时对方雅说“看小B现在这样子哪还像艺术出身的,胖成水桶,裤子好像是警服裤子都没换,整个一中年大妈!”方雅笑,打圆场“我们都不是小姑娘啦…..”

但小 A 自己其实也好不到哪去。她从北舞毕业后进了国字头的某团(不说名字了),专业能力很不错,在北舞的时候桃李杯青年组拿过三等奖,本来在舞蹈上好好发展下去,在行内闯出小名头并不难。但后来也是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在一次去国外演出时(大约和那次我跟刘亦超在南美看的差不多),和某部某司一个带队干部看对了眼,回了北京两人就干柴烈火。这个干部有家室的,最后被对方老婆打到团里来,闹的沸沸扬扬。二十多岁的女演员,又是孤身一人在北京的外地女孩子,能有什么办法摆平,最后不等单位处理,她倒自己先切割了。辞职跑出去和以前北舞上学时追过她的某个艺术界人士搞一起,把她弄到和舞蹈沾边的某艺术团,又是一番折腾。期间结过婚,很快又离了。现在和一个某哥在一起,这次是两人一起回的哈尔滨。这位某哥在饭桌上大吹特吹,说他和CCAV熟,垄断了春晚伴舞业务(现在和我们小时候看春晚不一样了,现在市场化的多,甚至艺术院校或者业余团都有机会上,这里面操作空间很大,你懂)。我和方雅听的半信半疑,假笑看戏。

散场的时候小B要回单位值班,顺路开车送我们,在车上跟方雅说“别听那某哥胡说八道扯犊子,他他妈真有本事随便弄人上春晚,在北京还会让小A养他?”我和方雅都吃了一惊,干笑,不好说什么。小B后来又对方雅说“我们都是吃了没文化的亏,看事情看不远,年轻的时候很多决定都犯迷糊……还是你命好啊,家里条件好,考上了大学,又会外语,毕业在北京上海当高级白领坐办公室,老公又是大学同学,走的可比我们稳多了 …… ”

和小B分手后,我和方雅走在小区人行道上,看她一直脸色凝重,停下来问“怎么了?”
她沉默了会儿,幽幽的说“小B要是知道我以前在上海 …… 也离过,会不会还这样说?”
我笑笑“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想什么”
方雅没说话,把头埋我肩上。我抱了一会儿,怕她冷,想拉着赶快进单元门,她却突然抬头撅着嘴巴说“还不是怪你!在北京的时候胆小鬼。不然我俩多合适的一对 …… ”
我无语,苦笑。只好点上根烟,搂着她慢慢往前走,想了想“那还不如说在西安的时候就该搞上”
“那也怪你啊,那时候自己要装英雄,一副不近女色的样子”
我楞了好一下“什么时候装英雄了,还他妈不近女色? ...... 你确定说的是我?”
方雅白我一眼“还没装英雄,喔哦,一副正义凌然要帮追我的男生出头的样子,还教育我女孩子不能太作,做人要有底线,我看你是大哥瘾爆棚,走路都横着爬,要不是自己也喜欢我,恐怕会飞起来把我给吃了连骨头都不吐,你这种人就适合找个没文化的村姑,每天喊一百遍寿与天齐,然后趴你脚下一直跪舔你就满足了……”
老子笑的腰都快直不起来,拉着方雅一路哈哈哈啷呛着回去了。

睡觉的时候我躺床上,看着天花板,一个人忍不住又笑出了声,他妈实在太有画面感。方雅翻身趴我脖子上,哼哼唧唧的说“你再笑我咬你啦!”老子还是忍不住,继续笑。

 

回上海后,春天,贴砖工作慢慢上轨道了,我却突然发现和Sally老师在一起的时间变得很少。她是工作日比较空,学校下午下班很早,就算舞蹈队训练也不会超过六点,回家最迟都能看新闻联播,把我前一天做好的饭菜微波了吃,然后就开始泡剧,等我回家,只偶尔带一天成人晚班,纯玩。周末就完全颠倒过来,我空(装修几乎都是周末不开工的,除非是自建房,这种很少),方雅却是周末两天火力全开,两个培训学校从上午十点一路杠到晚上九点,我只能白天去把一周的菜买了,然后就家里做饭,弄好给她送饭。开头的几个月她兴致很高,周末晚上下了课还拽着我去看电影,吃宵夜,总之第二天不用早起就要玩个够,后来就不行了,上了一天课谁他妈还那么有精神,实在累,一下课就回家洗澡瘫痪。

时间一长,这种夫妻两人错峰生活始终凑不到一堆的日子就有点讨厌。因为我当初设想的郊区装修,应该没那么忙,半工半玩挺好。结果没想到贴砖这活真的热门(主要是很多年轻人怕脏怕苦不愿意干),根本抽不开身,活预约到两月后是常态。这样下去不行啊,我只是想搞个业余活动补贴下收入,没想到真要变成全职泥瓦工师傅了 …… 后来一狠心,每周只干三天,拿两天机动,在家呆着陪 Sally 老师。这他妈又不是当年两个人年轻时在北京混国贸,早九晚十全情投入。来上海结婚是为了给她承诺的一份小日子,这么多年亏待她了。Sally老师其实并不需要我能挣多少钱,甚至都说过我不上班也没事,他自己收入够花销,我有股息够吃饭就行了,她要的是常相伴,晨昏厮守,其他东西不在乎 …… 现在那么拼命天天跑郊县去贴砖,玩玩的事干成正行了,有病吗?把自己弦放松一点,让普通人的生活回归本来面目吧。

18年是我成年后最幸福最充实的一年,完全的魔都小日子,和Sally老师感觉掉进了糖罐子里。结婚这一年来,她对我越来越粘,变得很小女人。一段时间甚至每节课下课后都要发微信,吃饭了吗,喝水了吗,想我了吗。有时我在工地上实在不方便看手机,信息回的迟了点儿,晚上回家就要给老子腻半天 ……

小杨是一个长得漂亮但文化低,心地善良但又很市井气的桑挨女宁,就是网上传说的那种“上海阿姨”典型形象。方雅跟着这样一个母亲长大,内心实际上一直很封闭。老方虽然思想自由但从小跟女儿呆一起的时间并不多。所以在哈尔滨省歌那三年,方雅没人管她“思想问题”,大脑自由了,在老爸的默许下看了很多席慕容三毛汪国真一类“歪书”,形成了异常丰富的内心小世界。上大学后因为她条件好,所以一直就端着的,几乎从未向外人敞开过心扉,快毕业时遇上我,感觉内心找到了知己,无话不谈畅快淋漓,但两人阴差阳错没有走到一起,她敞开了一小会儿的内心世界又关上了。从那以后,谈朋友,私奔去北京,外企白领丽人,上海精装作女,外行高冷方经理,这一路都在“端”,端到后来麻木了甚至以为自己本来就这样……跟着就家庭出事,从巅峰到低谷,所有灯都暗了,连空气都变得冰冷,内心大门更是紧紧闭上,直到我费尽周折联系上她,让她内心一点点变热,然后两个人拉拉扯扯十年,她等了十年,心门半遮半掩,虚弱的心房也积了了十年的力,最后两人团圆,如愿以偿结婚在一起,这下心门终于开了。其他大多数女孩子在青春年少就享受过的全身心投入,在精神上忘我合体的感觉,她在四十出头时终于体会到了,终于可以卸掉一切面具,至少在两人世界里,变成一个尽情享受的小女子。

当然,也不是没遗憾。我偶尔看见蹒跚学步的小孩会情不自禁盯着看,想起那个早已在天堂的小天使,默默叹口气,小心翼翼的背着Sally老师,不让她发觉。孩子这两个字更是她心头永远的痛。

去年我回来之后两人住一起了,过了段时间我才发现件事,她有好几个大衣柜,但除了跳舞的衣服外,平时自己穿的衣服竟然一件亮色的也没有,全是黑灰蓝绿。她才三四十岁啊,这十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 当时我在衣柜前默然站了很久,深深心痛,这才回忆起这十年来我们不多的见面时间,她真的从没亮色过,怪不得后来迷上自己订做衣服,因为暗淡色系的成衣可选的样式少 …… 我竟然直到现在才看出来,她竟然就在这样晦暗淡色的心境下等了一个从没给过她一句承诺的男人十年!

这世界上找不到第二个女人愿意等我这种人十年了,而且等回来的还是个瘸子泥水匠,Sally老师也没抱怨过什么。

冬夜阴冷异常的少城街头,映荷拉着我蹒跚回家,边走边说,长大了不要信乖女娃儿说的话,会豁得你很造孽 …… 她已去世三十年,我想对她说:有个漂亮女孩子真没骗我,她是你的孙媳妇。

 

另外有两事值得说说。

一是我们在地铁站偶遇过一次大海和小曼。大海倒是很实在,没怎么说话,小曼东绕西绕想打听我是干什么的。我知道她心思,桑挨女宁你懂,于是就一脸真诚的说,我以前在北京和方雅是外企同事,后来在香港的证券公司工作,因为踢球不小心弄残了脚,所以回来了,现在给香港证券行作代理,要开户吗?一条龙帮你搞定。小曼假笑一下,没说什么,当然那表情一眼就知道她心里在想啥,就是个卖香港保险的嘛呵呵。方雅很生气,但也没说话,脸端着,上车后才靠着我肩膀说,那么将就她干嘛,那种人给她讲什么素质,她就是想看我笑话而已!我笑笑,得啦,这个年龄了还管那些和自己生活无关的人干什么,管他妈怎么想的,是死是活都关老子屁事,我们过我们自己的。方雅低头,过了很久才抬头小声说,我就喜欢你这样……隔了会儿竟然把嘴巴凑我脖子上蹭。我装作吃惊,在地铁上呢,疯啦?方雅嗤嗤笑,咬你!我也笑,把她搂紧了点,但过了两分钟心底还是起了一丝丝惆怅。

二是栋伟出狱了。在这之前大半年其实就比较自由,转到了监管很松的改造单位,还请假回过几次家。老王希望他正式刑满释放后,不要跟他帝都那个女同学一起裹(之前回家提过),就老实呆在上海,做点生意,平安走完余生。结果栋伟根本没听,正式释放后立即去了北京,给我和方雅讲的是机会难得,他还想再拼几把。这个女同学因为身份敏感,在沪江里面没有出现过,其实是栋伟很重要的关系人。我也只能给方雅说,换谁都会跟你哥一样不甘心,他既然还有劲,难道你能拦他?老王都拦不住。方雅也只能叹气,希望栋伟平安。

 

国庆大假的时候,方雅的一个同事好友,教育集团另外一家国际学校的音乐老师,三十出头,上海人在杭州,回上海培训,正好家里在重装,方雅就把她带到家里住。但明显感觉出来处处提防着我,因为是假期我不去工地,但方雅又要上舞蹈课,所以家里经常只有我和女同事两人。Sally老师几乎是每节课一下课就要微信上问老子在干嘛,经常还要我现场照片传过去。我知道她醋坛子又翻了,只好顺着,不敢大意。大假的后两天同事回杭州了,那边又来了另一个舞蹈老师,浙江人,对上海不熟, 20 多岁小女生,方雅却一反常态,让我陪着这女孩子(算是方雅的业务下级)在上海市内玩了整整一天。

女孩子第二天走后,我很奇怪,躺沙发上问方雅“醋妞肚子里装的什么把戏,怎么对两同事态度不一样啊”
她骑我身上嘻嘻笑“休想跳出我手掌心!”
我想了想,还是不明白“舞蹈老师比音乐老师要年轻漂亮的多啊,更应该防这个吧?”
她趴我身上,嘟嘟囔囔的说“30多的音乐老师很容易被你这种男人吸引,但20多的舞蹈老师能不烦你都不错了”
我更奇怪“为啥?”
方雅起身,把笑容收了,边收拾茶几边慢慢说“男人味重,讲义气,讲规矩,又是练体育的外形精神,30多的女人就好这口;但混子出身,接触一下就会发现身上有股戾气,现在20多的小姑娘都是舔狗惯出来的,性格都强,哪里受得了你这种狠人,你能跟小女生呆满一天不出岔子都算稀罕事”
我哑口无言,想了半天只能无奈笑笑“他妈啥都被你算干净了 …… ”

晚上睡觉的时候她还趴我胸口小声说“只有我这种软姐姐能包容你,顺着你,你离开我就找不到其他女人了,没人愿意跟你,你只会孤老头一个人到死 …… ”我心下好笑,嘴上没说什么,把她紧紧抱住,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但到了冬天的时候,我发现还是有点没对。 Sally 老师内心深处有很重的不安全感,结婚一年多来变得越来越小气吃醋,和以前自己认识的那个Sally差别越来越大 ...... 以前方雅虽然给人印象套路女王,但在感情问题上一直是很大气的,很放得下,很自我,始终给人感觉她一切尽在掌握,没男人玩的过她。但婚后慢慢感觉走向了反面,患得患失,市井小女人感觉很重。甚至有次我帮她去机场接张然,本身就是她安排我去的,连这他妈都要吃醋,回来阴阳老子半天,有点无语了。

我因为工作原因早已断了所有毕业后认识熟人的联系,大学时的女同学和程璐本身就没任何联系,大学中学的群都是加进去看了两天没人说话就立即退了,生怕被Sally老师知道。其他的香港那些熟人和陈原明确告诉过方雅是特殊的工作联系不能断,平时静默,微信里面有个单独分组(telegram和whatsapp都删了只给他们留了微信保持静默联系),这方面的熟人倒是方雅唯一没说过什么的……剩下日常还有接触的以前朋友只有张坷, 18年底为了参加他娃组织的西马棚小学同学会,回成都呆了两天。我操那他妈简直是,比特工还特工,方雅要求聚会时每隔两小时微信上报告定位,还经常出其不意的发视频请求,我连话都不用说,驾轻就熟站起来拿手机扫一遍周边环境就 OK 。这操作直接把一饼小学同学些看来瓜起,七嘴八舌说我日你娃找了个啥子上海洋盘婆娘,这他妈也太吓人了。几个海王同学都说凭他们对女人的了解,心理多半有问题。

我这才意识到 Sally 老师心理上恐怕真有点问题,但自己仍然相信“爱情这东西一定是汝之砒霜吾之蜜糖”,不是要最好的,是要最合适的。Sally老师的幸福感情生活来的太晚,我和她又是同级同龄,她也不能生孩子了,所以心理上不安全感很重,过于患得患失,这我完全能理解,也不认为有什么不对,至于犯作病,两人青春年少时就熟识,我早习惯了,根本无所谓,哪天突然不作了,老子恐怕还会手足无措,惶惶然无所适从;我身上的毛病自己也很清楚,跟她说的一样,从十来岁开始走了太多和同龄人不一样的路,所以内心有点狠,另外直男癌,大男子主义,但这些毛病对Sally老师来说也感觉无所谓。还是前面那句话吧,汝之砒霜吾之蜜糖,喜欢就好。

 

19年夏初的一天中午,快到饭点,我正在郊县一家工地里挥汗如雨,突然听到敲门,以为是送材料的来了,赶忙跑过去开门,他妈竟然是老童!我愣了好一下,目瞪口呆。老童旁若无人走进来,一屁股坐地板盒子上,哈哈笑。我反应过来后大声说“我操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他给我发烟,边点边说“行啊,你丫还真能吃苦,哈哈,我还以为他们弄错了,专门自己来一趟看看”

一会儿后开始说正事,老童把笑容收了“HK有事,这边火力全开了,我教需要你…...”
老子在简易水喉下洗头,边洗边骂“需要个毛,我他妈都43了,去找年轻人行不行,颐和园每年毕业那么多,我不信就找不出几个能干这买卖的!”
老童笑笑“生瓜蛋子哪成啊,我这边HK的事,没其他人比你更合适”
我无奈,摇头苦笑“已经结婚了,不想再过那种生活了”
他娃一脸不屑“结婚又怎么了,你丫又不是没结过”顿了下,突然说“老婆只是个舞蹈老师,自己打零工干装修,拖油瓶孩子大学快毕业了,你们家在上海没买房子,日子过的很紧吧”

我一下脸上变色,将就手上的湿毛巾使劲朝老童扔了过去“操你妈!敢去找他们老子杀了你!”
他不仅没生气,还很市侩的笑笑“别介啊,他们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现在这大数局,哪还用见人,一个电话就问出来了”
我紧紧抿住嘴,面无表情,隔了会儿又张口骂“操你妈!”
老童顿了下,把笑容收了,慢慢说“你老婆的哥哥出来后在北京折腾这么久,跟X家的人混一起,那帮孙子干的买卖你知道,真有事儿了……你也不希望自家妻哥给人背锅吧?”
我心头猛然下沉,坐地板盒子上一动不动发了两分钟呆,然后抬眼盯着老童一字一句的说“你他妈真下作!”

老童没在意,隔了会儿又自顾自的high了起来“有什么好纠结的,我这HK的事儿可比西环线好玩多了,我还能给你争取个国企在港公司中层经理的待遇,多好,挺为你着想的吧,而且又没安全问题,媳妇儿也放心,哪哪都合适啊,怎么看怎么合适,就这么定了,下周出发!”

回家地铁上我一直眉头紧锁,心事重重,甚至坐过了好几站。

自己这种人,混过社会,判过刑,毕业二十年,一大半时间的工作经历都不能见人,游荡灰色边缘,经历复杂深沉,要不是Sally老师当年在西外背后的小馆子里第一眼就看上了自己,像赵侠说的一样,少女心思喜欢小阿飞,我怎么可能找得到她这种老婆 …… 程璐和周越那样的女干部就不要想了,别说跟你,就是做普通朋友都不太可能,道不同不相谋,相忘于江湖才是现实选择。自从澄澄不在了以后,Sally老师已经是自己心里最重的东西,为了她可以拼老命做任何事……当年明益为了初心不改,能忍心让家属在成都青黄不接,没有生活来源,艰难苦熬,唯一的孙子到小学毕业都没穿过皮鞋。他谁都对得起,偏偏就是对不起自己家属后人。这做派他妈百分之百的职业“运动员”,无量头颅无量血,热血青年成炮灰。我对当“运动员”毫无兴趣,更别说职业的。本身从根子上就从未脱离过低级趣味,只愿意过小市民小日子,背黑锅我来,送死你去。少城街娃儿出身,你不要脸老子不要命,随便你。我从不认为任何人能超脱蝇营狗苟,小市民烟火气才是幸福所归。我永远都不会为了初心就愧对家人, NEVER !

=== (此处有六百余字删节) ===

只能答应老童再去香港,这是现实环境下的无奈决定。为了自己的小家庭,为了那个大学时就喜欢过我,始终对我真心一片的女神,哪怕是下刀子老子也一口吞了……更何况还有现实问题的考虑。老童没说错,我在上海过的非常普通,底层工薪阶层的生活水平。方雅是确实不在乎,但这个小家庭我是一家之主,老婆可以神游一辈子不管现实,我可不能不早做打算。当然,这个决定让人很不舒服。

回家后我一直闷闷不乐,吃晚饭时还心不在焉打碎一个碗。方雅看我垂头丧气的样子,以为她昨晚上剧看多了太累没让我碰,所以我一直生闷气到现在。我洗完碗出来刚躺上沙发,她就开始撩老子,伸一只脚到我肚子上,看我没反应,一会儿又把另一只脚放我胸口,似笑非笑“香不香?”上了一天舞蹈课问脚香不香,老子……我两眼无神看着电视,有气无力的说“香啊”,她又把脚伸我脖子上,就在颈窝里磨,一会儿坏笑着说“给我脱袜子”。

半夜,Sally老师在我臂弯里睡熟了。就着窗外月光,我朦朦胧胧看着她五官分明的脸,一点睡意也没有,轻轻叹气,这你妈怎么跟她说啊…….实在不忍自己心爱的女人难过。人到中年,对现实无奈早已麻木,唯有感情坚持还能带来美好向往。只希望能不出大的岔子,咬牙坚持下去吧。

过了两天到周末,我尽量平和的告诉了方雅。她先开始反应不大,但到晚上终于还是发作了“从07年到17年,等了你十年!现在回来这才不到两年,又想走,是不是嫌我人老珠黄了,留不住你了!”
我叹气“我们在上海连房子都买不起,今后的日子怎么体面过下去,东东马上毕业了,再过几年就可能会谈朋友结婚,难道让人家女娃上门看到我们家还是租房住的?”
“那又怎么了,我们租的房子又不差,除了两居小点儿没其他毛病啊!”
老子苦笑“是没其他毛病,房租一给就是几十万,折算下来每个月都要一万出头,学校工资怎么经得起你这样折腾,哪有这么过日子的”
她没好气“我带舞蹈班收入比学校工资高得多,上海能用英语教小孩子跳舞的有几个人,我有这本事怎么啦,还免费送日语,报我班排队半年是常事,桃李杯白拿的奖吗,外语学院白读的吗,顶级外企白混的吗,本小姐就牛逼了,练功房里哪怕坐着不动也能挣钱,条件太好有什么办法!”
我被哽的不知道怎么接话,低头点烟抽。

方雅有点上头了,想了想又大声说“嫌我不会过日子,我毛病还多得很呢,那回来找我干嘛,去找你那冰山啊,还给你买内裤呢,成都便宜内裤来一打,多会过日子啊……”
我又好气又好笑“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翻出来说什么,再过几年东东要是结婚早,你都快当姑奶奶了,怎么还跟小丫头一样?”
她回嘴“你才是姑奶奶!”后来一想,还真是姑奶奶,不禁嗤嗤笑“那你就是姑奶奶的箩篼子(老头子)”

过了会儿我说“要不把重庆那套房子卖了凑首期,在上海买个远点的,现在这房租都抵得上按揭了,去外环,买个大点的房子,反正都是老司机,住远点儿不影响啥啊”
她撇撇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离开城里没法活,真要住郊区实在受不了……还不如跟你去重庆呢,甚至回哈尔滨都行,我爸给我买的那套房一直空着,再不做处理当心被后妈的孩子惦记上……”
我笑“你得了吧,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连成都都不愿意多呆,还重庆 …… 离开上海你就活不了!”
她假笑“不是你说要提前安排未雨绸缪嘛,也知道我离不开上海啊”,然后慢慢转身抱住我,开始撒娇“就陪着我在上海生活不好吗,租房又怎么了,我租的房子可都不便宜,还配不上你土货了?”

我摇头叹气,想了想又说“东东怎么办?都这么大了”
“他自己挣,男孩子吃点苦去打拼下怎么不好?”
“说是那样说,二十一岁了,十年内结婚买房是大概率,真到了那一天,难道抓瞎?总得有个准备吧”
方雅不以为然“有什么好准备的,最多把哈尔滨那套房子卖了给他凑房款,其他的自己想办法 …… ”
我看她一眼“那我们难道真租房住一辈子?”
她点头“怎么不行啊,挺好的啊!”

这下我稍稍有点情绪了“挺好个屁!现在还能带舞蹈班挣钱,收入还算不错,年龄再大点跳不动了,就学校那份死工资怎么办?”
她想了想,低头嘀咕一句“买了房每年要还按揭,跳不动了不是照样成问题,我租房好歹灵活得多吧”看我没回答,隔了会儿突然又说“ 栋伟说会还我一套房子”
我苦笑“猴年马月吧,怎么能把希望放在你哥身上,他在里面十几年,出来能适应社会跟上节奏都不错了,其他的别想什么了”
她又挨过来趴在我身上,想了想说“要不 …… 我把我妈留下的那三样东西带去北京找人看看?”
我一愣“ 这仨玩儿怎么能动?不能卖,这是你妈那边杨家唯一留下来的东西了”
她一下坐起来“那要怎么办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说白了你就是想走是不是?”
我很无奈“现在呆在上海,我挣的钱只够吃饭…...”
“我不在乎啊,我们现在收入能过的挺不错的,这就行了啊,还要怎么样?”

我想想,只好换个说法“我去香港跟以前不一样,是可以随时回来看你们的,又没安全问题,就当长期出差一样,收入比内地高的多,给你和东东存点老本,这到底怎么不好了啊”
Sally 老师突然脸色变重“上海我看得起的房子至少一千多万,我们住的这个两居都要卖七八百万,你自己算算在香港得呆多少年才能存下这个钱!那时我们都多少岁了!”
我怔了一下,突然才意识到面前的女神是在国贸和陆家嘴都混到过外企manager的人……她其实心里什么都算过,想的比较简单的反而是我。
她顿了顿又说“我如果节假日去香港看你,你敢跟我见面吗?”
我一愣,摇摇头“这恐怕不行”
她没好气“我又不是傻的,当我真不知道你去干什么啊,怎么会没风险,骗小孩儿差不多!”

二十分钟后方雅轻轻说“你如果真要走,我也拦不住你,我只是 ….. ”突然眼圈红了“我俩二十出头就认识,真正住一起朝夕相处却是过了二十年,四十一岁才开始的,人生有几个二十年啊,难道非要等到退休了老头老太太的时候才能真的形影不离吗?”
我赶忙把她抱在怀里,轻声安慰“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想了想又说“我答应你,这是退休前最后一次,老子不信再过些年五十多了他们还会来找我,那时就算想动也没法动了 …… 到时候我就给姑奶奶当箩兜子”
她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我去教广场舞你要给我拉音箱”
我抬头说“好啊”,却发现她脸上有泪痕,禁不住紧紧抱住她。

过了两天老童突然给我卡上打了20W,说是启动资金,我没明白,微信上问他,不是吧,难道去香港都他妈要老子一手一脚开始,不是说的去救火吗?老童回,是啊,那边有一摊子等着呢,我说,那给钱“启动”什么?老童嘿嘿笑,哦,你说这个啊,这是我们这边的规矩,拿着吧,随便花。我一下才明白过来,现在和以前在西环线不一样了,以前毕竟有正式身份,很多搞法和习惯都跟在大国企长期驻外的人差不多,现在不同了,我已经是纯粹的“运用人员”,只对老童,对老童身后的山头和(看情况)“系统”负责,其他的完全不用管,甚至连把西环线或者眼镜哥这些地方的人当自己人都没必要 …… 我已经是纯粹的私兵了,所以他们会直接扔钱,不会像西环线一样还假模假式的“走流程”,“按规矩办”。

除了深叹一口气,什么也说不出来。

第二天我把卡给方雅,说上面给了20万签字费,卡里还有这两年的股息,去换个笨C吧,勉强够。她很奇怪,问干嘛要换?我说你不是说过好几次学校里有老师开那车吗。她笑笑,没说什么。然后我就去北京短期交接两天。结果周日回来一看,懵了。周六上午方雅把原来的雅阁让耿严找人卖了,当天下午就去 4S 店又开回来个最新款雅阁,还他妈仍然选的黑色。你根本想象不到这是一个女人干的事。方雅满不在乎,我乐意,哪不好啊?老子只有苦笑。Sally老师的脑回路和一般人完全不一样。张然那句评语其实说到点子上了“活得纯粹”,她只在乎自己真在乎的东西,其他外部世界发生了什么她根本就无所谓。

走时在机场,和她抱了很久。我看快误点了,在她耳边小声说“行啦,又不是小孩儿,别人都在看咱们呢”。方雅把脑袋从我肩上抬起,轻轻说“你在那边要是想我了怎么办?”我说“打电话啊”,她没说话,嘴角似笑非笑,直直盯着我。老子脑袋一转,明白了“姑奶奶管的还真宽……我视频行了吧,远程作业”。她真笑了出来“想得还挺美”来个小白眼“谁跟你视频,自己玩自己吧”

=== (此处有八千余字删节) === (最后结尾了还删文字确实让人不爽,但必须删)

 

《前路何方》第五季不老女神 全文完

 

 

====== THE END ======

有缘江湖再见 无缘心中怀念